第2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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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三人说过了要永远生活在一起,没想到赫伯却死了,父亲催克里夫结婚,其实他也没有太罗嗦,他闷不吭声,但是坚持着,克里夫很难不从命。
不料姊姊爱玛说不行!她比克里夫大十岁,觉得克里夫结婚简直像中途开溜,背弃了三人的约定。
然而克里夫还是娶了康妮,度了一个月的蜜月,那是在局势恶劣的一九一七年,小俩口像同站在沉船上那样的紧密相依,他结婚时还是个处男,对夫妻之间的性生活不怎麽重视,不过两口子很恩爱,这种超越了性爱、超越了男性“满足”的恩爱,康妮有点得意。似乎大部分男性都只求自己满足,克里夫好歹不是这样子。是的,他们夫妻间的恩爱要来得更深刻、更亲密,做爱这种事可有可无,是老套得离奇的生物行为,粗俗得很,不一定非有不可,却也没有中断过。不过康妮倒希望有个孩子,即使只是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对抗大姑爱玛。
没想到一九一八年初,克里夫肢离破碎的被军舰送回来,不会有子嗣了,查泰莱老爵士含恨而死。
康妮和克里夫在一九二○年秋天回到薇碧山庄,爱玛因为对弟弟的背叛行为依然耿耿於怀,便离家到伦敦找了间小公寓住。
薇碧山庄是一栋低而长的老宅,用棕石砌成,兴建於十八世纪中期,後来不断加盖,变得杂乱无章,也不怎麽美观。它座落在山岗上,四周一片碧苍苍的老橡树林,可是望得见不远处泰窝村的烟囱在吞云吐雾,零零落落的村舍散布在雾蒙蒙的山丘上,这村子差不多从村口开始,延伸了一哩之长,丑得要死,又阴气沉沉。一排排又小又脏,可怜兮兮的砖房子,屋顶是黑石板,棱角尖锐,显得好不荒凉。
康妮本来就看惯了堪辛顿、苏格兰丘陵或萨西克斯起伏的高地,这就是她所知道的英国。她用年轻人不在乎的态度,对中部铁、煤矿区那种没灵气的丑样子瞄了一瞄就不再理会了,不相信所见,也不愿多想。然而,她在薇碧山庄冷清清的房间里却听见煤筛子嘎嘎响、绞机噗噗响、煤车隆隆响,以及运煤火车头那低哑的汽笛声。泰窝村的矿坑口在燃烧,已经烧了好多年,要弄熄它可要花掉大把钞票,所以只得让它烧下去。要是风朝薇碧山庄吹,常常是如此,整座宅子就都是硫磺臭味,即便是无风的日子,空气中也总有一股地底冒出来的怪味道,硫磺啦、铁啦、煤啦,或是什麽酸东西。煤灰连连落在圣诞玫瑰上,吓死人,活像天降黑毒似的。
哎!就是这样子,人间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可怕归可怕,但也抗拒不了,命运之神照样为所欲为。入夜,压得低低的乌云烧映上一片片红斑,扭扭曲曲,伸伸缩缩,像痛死人的烙伤。
冒出红光的就是矿场的熔炉。刚开始康妮吓坏了,觉得像住在地狱里,後来也就习惯了。而且这里每天早上都下雨。
克里夫说他喜欢薇碧山庄胜过伦敦。这乡下有它一种粗犷样子,乡下人性子也蛮强,康妮心想,他们没见识没脑筋,除了蛮强还有什麽?这里的人和这地方一样,邋遢,灰败,也不友善。放工後他们成群结队的晃荡回家,嘴里咕咕哝哝说着方言,钉鞋踩得喀喀响,教人害怕,又教人有点摸不透他们。
村子里没有举行仪式欢迎少庄主回家,没有热闹活动,没派代表来致意,连一朵花都没有送。夫妻俩只是坐了辆湿答答的车子,驶上阴湿的车道,穿过两边阴森的林荫,上了山坡,浑身湿透的灰羊在那儿吃草,然後他们才到了深棕色巨宅的大门前,管家夫妇在那儿踱来踱去,结结巴巴的准备说几句场面话。
薇碧山庄和泰窝村之间一向不打交道,没有男的对他们拈帽行礼,没有女的屈膝请安,工人光瞪着眼看人,生意人朝康妮挥帽子像碰上熟客,对克里夫就只有不大自在的点头了事。跨不过的鸿沟,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村民这种讨厌他们的心态,起初令康妮十分难受,後来她也磨硬了,这反而成了一剂补药,让日子有点生气。不是她和克里夫不得人心,他们只是和劳工阶层不同族类。在特仑河以南的地区,人与人之间也许没有什麽跨不过的鸿沟,和难以言喻的隔阂,但在中、北部工业区,隔阂的问题的确存在,人与人无法沟通,造成了各行其事的情形,抹煞掉需要交流的人性。
不过,村人和克里夫、康妮有个想法倒是一致的少烦我!这里的牧师是个好人,年约六十,很有责任感,却被村民那种没有明说,但“不要人管”的态度,弄得毫无地位。矿工的老婆几乎全是卫理教派的信徒,矿工们则什麽也不信。虽然牧师光是穿上那身教士服,就足以让人忘了他跟所有人一样,也是个人,不过这里的村民依然只当他是阿西比牧师,仅仅是个负责传道、祈祷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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