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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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4日

这半个多月以来的空白好像是宿醉以后的一场沉沉的大梦，在我睁开眼的时候找寻不到自己的手，所以无法抚摸在我身边熟睡的你。我换了个姿势继续去看，发觉你睡着的样子更像是一只蜷缩的猫。可你是并不喜欢猫的，如你双手紧紧攥住被角，用腿夹紧，只露半张脸在外——还有一只孤零零的被冻坏的脚。那时你好像还说过你也不喜欢很多东西，包括我，包括我在梦里观察你的样子，去揣度并且猜测。

而我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地抚摸到你熟睡的脸，因为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或者说它根本就是没存在过的，在我想起你的时候，它还是一个梦。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沾满手印的墙，被子被踢到了地上——那里面并没有包裹着你的身体。也许在不久之前你就已经从里面钻出来了，此刻正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刷牙，或者蹲在马桶上拉屎。你赤着脚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冥思苦想出门前该穿的衣服。我听见你在抱怨自己的头发，它不短也不算长，每天醒来的时候总是乱糟糟，打理起来十分麻烦。我也听见你在柜子里翻找那些被团得褶皱的裙子，它们堆放在那里很久了你一直都懒得去洗。你说过天气太凉了不适合再把大腿露在风里，那些路过的陌生的眼神太热而他们的心又太冷。你生气地坐到了床上可是却压到了我的手，是的姑娘这时候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它隐藏在你的身下，它被你压麻了，它无法感知到你的存在了。

也许这样的设定不是一个好的开头，相对于我想象中的完美的你，我更加钟情于描绘你现实中的样子。那该是你我所一直期许的生活，日常的一些东西。它萦绕着我们房间里这些寻常的摆设，用一百次来讲述这张桌子，用一千次来讲述这面镜子，用一万次来讲述这张床，它们始终都还是相同的姿势。不断地重复然后还是重复，把讲过的话再讲述一遍，把虚构的东西再加深一些。没有人告诉过我，如果可以把枕头描写上两万遍，它或许会成为历史上的文学经典，如达芬奇的鸡蛋。这样的话它也该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在我对一个姑娘不断献媚的过程中得到的臆想的满足。

姑娘我们生存在一个没有爱情的时代，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的悲哀。

这时候已然不需要那些存留的表白，没有人再会如我一般写作情书。它古老而死板，不即时也不真实。那些情绪太快了，还未写完就已经不爱了，它匆匆忙忙仓促得好像我们未曾青春过的衰老，一排排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可是姑娘爱情还是会在的呀，至少要温存得像你晨起时一个伸长的懒腰。你看窗外的那些人，那一排排冷峻的楼房，那些如河流般的车，车尾排出的厚重的尾气。他们都撑着伞，用来抵御城市太厚的灰尘。可是我们的床单却很洁白，如那本被你搁放在枕边的书——我忘记了它的名字。在我的桌前还是那本马原的自选集，我喜欢给你讲《海边也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钟情于那句“我忘了问你，陆二埋在哪了”。我也总和你提到那篇《旧死》，说我喜欢那个名字。那时候你正坐在我的身边埋头画着画，一个倾倒的玻璃瓶子，流泻出一地氤氲的液体。你觉得画里太空了，便拽来我询问一些构想。我说那个瓶子里应该装下一座城市，一条水做的街头，后面是一排排楼房的剪影，还该有路灯，那象征着一个被囚困的梦，是装在玻璃瓶里的爱情。你白了我一眼，告诉我说你从没想到过那些复杂的东西。

一切简单如你，不加修饰的最单纯的惊喜。可我的手最终还是麻了，我已经找不到它了。在我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沾满手印的墙壁，还有被踢翻在地的被子。被子里没有你，厕所里也没有。衣柜空空如也，不见了你堆放了一夏天的裙子，想必是已经被你洗过然后收起。我只记得自己是睡着了，似乎睡了很久，足有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记忆这东西也可以来完成，我很想邀你陪我一起想念。那被构想出的世界灿烂得新鲜，是的外面的阳光看起来很好还像是夏天时的样子，可是出了门你就会觉得凉。是的姑娘，秋天是会骗人的，许多我们自以为的东西实际上并没有看到的那样美好。那也并不是十分惬意的构想，如同你我时常念念不忘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