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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content-word-light"第四十三章/span
牛鸾出示名籍查余党
夏言焚毁文簿赦胁从
杨一清受了嘉靖责怪，一来着急兵后残民再生事端，二来担忧如果赏罚上阵将领的日期拖延得太久，会导致军中不稳，遂又硬着头皮写了一道《再论青羊山贼情奏对（二）》，亲自来呈与皇上。皇上接了奏折，不客气道：“朕正在御览牛鸾上的一道奏章，仗打完了，事儿还不少。”
原来副使牛鸾从潞州撤兵回到山东青州之后，看到了朝廷邸报，方知征剿青羊山的各路领兵官员个个上奏朝廷都在竭力夸大自己的战绩，却又漏洞百出，皇上已命夏言前去青羊山勘察功罪，料处后事。牛鸾左思右想，想出一招，复又老调重弹，上了第五份终养请奏，呈请兵部准予其回归故里服侍亲老，为父母颐养天年。他还把作战中缴获的点名册和文簿上缴了朝廷，又另外写了一道表白自己功绩的奏折。嘉靖草草阅了牛鸾奏章，提笔批了圣旨：“牛鸾节年擒斩盗贼，多效劳绩，不准放归，著照旧用心供职。所奏事情，兵部便行差去给事中查照施行。钦此钦遵。”
嘉靖批旨之后，气犹未消，冲杨一清阴阳怪气道：“这牛鸾自视功高，屡祈天恩，朕偏不准他以图终养。这人提督灭贼果有奇招。”
言毕，皇上走下御座，伸伸臂膀，踱了几步，复又回御座坐下，这才捧起了杨一清的奏折来看，只见疏中写道：
近夏言等俱奏，要候通勘明白，逐一开款造册奏缴，议处定夺。臣等切照，青羊山贼盗恃险为乱，多历年数。其后，常道为巡抚，历陈进剿之奏，盖亦法所当然。但无预定制胜之谋，轻与交兵，辄遭挫败，此其罪有不得辞。巡抚御史穆相乃专主抚散之说，禁人杀贼。其意虽佳，然不知此贼之凶顽，非文告所能招致，而其敌杀官军之罪，则万无可赦之理。
皇天恩德，如天屡降。明旨必曰抚剿并行，未尝专令其剿，而各该地方官员亦皆兼用抚剿之策，未尝专事杀戮。顾非霜雪无以为春，非摧折无以为恩。必先临之以兵威，而后可开其自新之路。则胁从自然解散，首恶自无所逃，今日一举是也。前此经年不得解，劳师费财，贻患地方，大抵招安之说误之。若三四月间，早如近日行事，则壶关、黎城、潞城地方不至重罹杀掠之惨矣。奈何抚、按之见不同，属官迟疑顾望，坐失机会，而李克纪、杨良臣辈又以招安之说阻挠其间，以致贼徒蔑我官军不能入山，愈加恣肆，时出剽掠。兵部因见事久无功……方才请命都督鲁纲统兵会合山西、河南官军征剿。鲁纲师出犹豫，不能成功，诚如所劾。然剧贼惊溃下山，诸军易于擒剿，未必全非其扬兵之力也。若以大张官军虚声，致贼惊疑，以为其罪，则兵家所谓先声后实者非欤？况且所奏，部下擒斩不过二十余人，而招降之数为多，则固未尝专恣杀戮也。
此举乃四方观望之日，兵将激昂之机，若必待再勘然后行赏，则人心懈怠，士气消沮，非所以示劝于将来也……故臣等拟票，除常道、鲁纲外，请敕奖励潘埙并王应鹏等，俱各量行赏赉。其余有功官军，则速其造册，具奏升赏。伏乞圣明裁处。谨题请旨。
皇上览毕，面对杨一清淡淡地说道：“爱卿这道折子，誊抄一份与夏言相处。另将牛鸾的折子一并抄一份与他。”
远在潞州的夏言正焦头烂额忙着办理甄别平叛功罪、审理陈卿父子兄弟等“情真强贼（死党之意）”的诸多事务，忽然间收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请求从速赏罚的奏疏抄件，不得要领。更让他不曾料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与众位官员前不久刚刚释放了部分陈卿余党，忽然，远在八百里之外的牛鸾老臣又横地里插出来了这一脚。
夏言细细审读牛鸾奏章，不觉轻声念出：
臣本年九月内复奉陛下明旨，蒙兵部移文调遣山西杀贼，臣遂于本年十月初五日进兵，当日辰时同贼交战。初六日又战，初八日又战。所幸四日三捷，贼徒败散，擒斩受降之余所遗无几……臣差人哨探得，河南人马于初八日未时到智度寺扎营。此时臣已经二三战矣，贼众已鸟伏兽奔矣。而各路之兵岂肯后期？盖缘河南之林县、山西之壶关，去贼地方远出一百五六十里之外，而臣驻扎潞城县地方，出门三十里之外步步是贼巢穴。又臣之人马以初五日出，各路人马以初六日出，地里远近既殊，日期先后又异，所以贼首陈卿不得不来迎敌，臣不得不与之鏖战，故也。臣仰仗陛下威灵庙廊成算，不意三五日之间悻作悻成，贼徒捕灭。臣于十一日收兵，十三日清晨差人具奏，遂班师……臣彼时袭取贼巢之时，搜获贼卿战策文簿一扇，大小点名簿三扇。其中唯有剧贼统领，徒众者不列于内，其余党与巢穴徒类姓名，无不开载。一披阅间真伪自明。除抄誊一部臣自备照，仍将原本呈送兵部立案外，今复照原本备细抄誊本后，以便我皇上观览。乞敕兵部再将原本抄行勘官，会同彼处巡按，调取河南、山西俘囚一一查审，如是簿内有名真贼，重处无疑……
夏言不住地皱眉捻须。他想：安民抚丁总算料处妥当，设县立府眼望于二月底即可告罄。这牛鸾，你早也不呈，晚也不呈什么名册，偏在此节骨眼上弄出声响。若照你牛鸾意思来，我夏某前项事理岂不白干了？皇上岂不怪罪我此前所办之事所据无凭、草率处置？可我要是不理睬你这奏疏，皇上会斥责我庇护贼犯，这个罪责却是万万担当不起的。于是，夏言召来了杨朝凤、霍锦、周昊、倪政、邵锡、贾启、李际可等文武官员一并商讨此事。夏言径自说道：“兵部转来了牛鸾的奏折抄本和皇上御批，以及牛鸾自称查抄来的陈卿要贼名册、点名簿抄件。诸位看看牛副使所供的名册，果系陈卿所执吗？花名册中人口果真是陈卿贼匪的党徒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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