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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class="content-word-light"第8章/span
初当掮客
近些年，朱楼村多数人家新盖了砖瓦房，搬出地坑院，请江苏木匠制做组合家具，告别世世代代睡的土炕。楼秀秀步入婚姻殿堂，大部分同学也鸳鸯成双。楼秀秀调到农业局工作，丈夫在县政府开小车。武修远家起了五间新砖瓦房，再不住提心吊胆的地坑院。他父母不停地催促他，说他已经二十好几，得赶快娶媳妇。同事同学给他介绍过对象，前前后后不下八次，都前功尽弃。有的嫌他父母是农村的，有的嫌他老实不修边幅；也有他嫌对方世俗、轻佻、不上眼。
有个周六傍晚，修远骑车自学校回到工作单位，同事的朋友介绍的小陶要来见他第二面。第一面在半个月前周六晚上相见，不巧那天晚上停电，房间里点着蜡烛，介绍人说了几句牵线的话借故要离开，谁知小陶也跟着她一同离去。修远光顾着倒茶水，眼睛近视根本没有看清对方长啥模样。
今天见面，小陶敲开门进屋，老是低着头，修远取出一个单位发的国光苹果，走去洗漱间洗干净回来递给她吃，她推说不爱吃。修远又取出个黄梨削了皮给她吃，她仍旧低着头、手遮了脸说：“你吃吧，我不爱吃水果。”
修远当即对她的牙齿产生了疑点，她越是不吃，修远越是三番五次劝着她吃，手端着梨就是不收手，他转而开起玩笑说：“就是吃一口也行，你看着哩，能下了毒药？”
小陶几次三番推辞不掉，只好接过梨来，垂首咬了一小口，嚼嚼咽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问了些对方家庭与工作情况，拘谨又羞涩。临走之前，小陶将手中几乎完好的梨丢进了纸篓。小陶要走，修远也不远送，担心同住单位宿舍的同事发现。
修远目送小陶出门下了楼梯，反锁屋门，擦干净眼镜片，一弯腰捡起纸篓里丢弃的黄梨，挨近灯光仔细端详起上面留下的齿痕，如同一个久经沙场的法医或侦探。修远观察琢磨良久，发现牙齿不齐整倒在其次，关键有可能是个龅牙。他可看不上那种鼓突的龅牙，接个吻要咬下你的嘴唇来。修远恍然大悟她为何老是低头掩嘴，原来奥妙在此处！罢罢罢！再后来，介绍人问武修远愿意不愿意与小陶继续交往，修远推辞说：“你告诉人家吧，我们命相不合，拉倒吧。”
修远内心有点孤傲，可是对人对事还是懂得站在他人角度考虑后果。他父母从不信神鬼，他更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算卦占卜拜神之类。唯有拒绝求爱者才拿属相、命相不合当挡箭牌。他认为如此这般，既无损姑娘自尊心，更不损害对方名声。
父母埋怨嗔怪催他赶快找个对象。武修远觉得也该着考虑终身大事，了却父母一片苦心。成人学校里未婚女同学本就不多，仅有的几个年龄都比他大，要找对象只能从社会上找。父母托人介绍过几个在县城和焦化厂工作的姑娘，逼着修远去相亲，修远一个都没有看上眼。母亲说，你不如娶上贾秀苗，那个女孩儿是个好姑娘。修远不想让提她。一提起贾秀苗，他就借故离开。
一九八五年隆冬，学校放了寒假，修远回单位帮了几日忙。春节前两日，他顶着呼啸寒风骑车回到家。正月不提婚，修远耳朵清静了几日，从父母眼神里看出了对他的不满。来年春季，在校同学又给武修远介绍过几个对象，都不合适。渐渐地，武修远又打起待字闺中的同学贾秀苗的主意。
六月里的一天，武修远专程去了陆陵一中面见贾秀苗，贾秀苗把他领到自己单独的宿舍，将门敞开。她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礼仪周全，他想她是教师，天天上讲台对着学生授课，自然落落大方。就在他鼓足勇气准备当面向她表达爱慕之情时，他突然发现她的这间宿舍像是刚刚粉刷过，桌子上一只绿色花瓶里插着一束红艳艳的纸花，新崭崭的黄色大衣柜上镂刻着“囍”字。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天气候炎热，他掏出手绢擦了一把脸上脖颈出的汗水。贾秀苗端了杯开水放在他的面前，一如往常的神情问他：“你最近听到说我啥话没有？”
“没有啊。”
“到底？”
“我平时来家不串门，啥也没有听到有关你的事情。”
“我订婚了。秋天就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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