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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小玲嫂子忙得乐呵,她一边招呼着大家吃饭,嘴里还一边讲着故事。大家一会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一会儿又竖起耳朵,生怕漏过她精彩的描述。坐在桌上的周老师却是一副恬淡幸福的样子,微笑着,略带深情地看着媳妇滔滔不绝地讲他,他偶尔也会插上一句。望着他们夫妻俩,我猜想,此时他们内心的感受肯定是一致的,很满足于娶了或者嫁给了对方。
小玲嫂子的满足是有来由的。婚后三十多年了,她不仅养育了各方面都出色的孩子,更是辅佐出了周老师这样国内当代顶级的雕塑家,她的大爱宽容使得周老师至今还揣着一颗纯纯的初心,不染一丝杂尘,活在艺术创作的天地里。
小玲嫂子继续着,大伙儿也是边吃边听。她说,那年,离孩子中考剩下个把月的时间了,一天,她骑自行车去菜市场买菜,路上突然窜出辆出租车,一下子把她撞飞了出去,她顿时昏倒在地。当她醒来时,觉得像是睡了一觉,睡梦中还在不停地干活,感到头也疼,腿也疼,四下张望,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发生了车祸。有认识她的邻居目睹了经过,帮助拦下了肇事的人和车,并喊来了周老师,周老师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到医院做检查,头上肿了个大包,尾巴骨也裂了,医生建议住院治疗,她拒绝了。她没报案,更没让肇事者赔偿,只是告诉那人今后开车不要那么莽撞,然后打发他走了。大伙不理解,她说,看那人那样子,也是个不容易的人,算啦,就当咱们做善事吧。她坚持不住院的理由也简单,孩子正在中
考的关键时候,周老师的创作也进入佳境,她在家,他俩回来就踏实,她不在家,父子俩就会感到六神无主,她宁可在家里养着,雇个人帮着做饭,也要在家躺着。那年,父子俩送给她个大大的礼物,一个考上了心仪的重点中学,一个拿到了全国雕塑评比的大奖。
顺着小玲嫂子的陈述,去年夏天的一幕浮现在了脑海。那也是个周末,西安城里燥热难耐,好友邀约来到坐落在山里的周老师的工作室,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玲嫂子。她拄着双拐,正站在院子里忙碌地安排着什么,一旁的周老师对我们解释说,这两天人多,还有些从法国来的艺术家。周老师说,他讲画画、谈艺术还可以,其他的事情也不知道咋办。他说的是实话,在随后与小玲嫂子的交谈中,我了解到,周老师对事业的投入与专注,已经到了踢倒了油瓶都不觉的程度,这事儿还真发生过。她说,周老师只要进入状态,这个世界仿佛就不存在了,如果不是吃喝拉撒睡这些必需的,估计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作品了。
小玲嫂子姓吕,头一眼扫过去,你会误认为她是新疆人,略微曲卷的头发不见一根银丝,和善的面孔,开始爬上岁月的痕迹,却始终透着喜庆,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歌中唱到的“两只眼睛真漂亮”。不高不低的个头,不胖不瘦的身材,已过知天命的人了,做起事情来优雅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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