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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地丧失了力气，更丧失了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把头埋的很低很低，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神，像一支支强弩射出的利箭，强劲、坚硬、无情的刺穿了我的衣服、我的肌肤，深深的嵌入我的体骨。满身的箭柄加重了我背负，冰冷的箭头溢出了我的鲜血，红通通、热腾腾的滴淌在我的身下，就像黑虎临死一样。沿着爬行的痕迹，印染硬梆梆比冰还冷的地上。我开始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像一头过年的肥猪在一番挣扎之后，被人捆绑的一刹那，拼命的喘着粗气。“腾腾”的热气从口鼻处争相迸发出来，然而，我却没有像猪那样在生死弥留之际歇斯底里般的嚎叫。姑母说，这是猪在倾诉，也是在向天庭鸣冤叫屈，到底是什么，我无从知晓。但是，我失去了勇气，更失去了力气。眼望着周围的桌椅板凳与同学们纤弱的小腿，越来越模糊不清，是饥饿？是疲倦？是羞愧？还是我的血液已经滴光殆尽？虚弱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妈的，怎么这么慢，是不是欠揍啊！”话音未落，我的左肋处重重的挨了一下。“扑嗵”一声，筋疲力尽的趴在了地上，惯性和重量使我的脸不得不贴紧地面，麻麻的感觉过后，疼痛侵袭上来。耳边响起“嗡嗡”的声响，一阵模糊的怒骂声顿时传进了耳朵。“妈的，真不禁骑，狗娘养的杂种，就是太熊了，刚走几圈就趴窝了……”越来越小的声响让我忘记了一切。
一股冷水浇在我的头发上，我打着冷颤下意识的翻过身体，无数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围堵在我的上方。“怡江，我没事儿吧！别看了，都离远点儿。”吕北宁俯下身扶起受伤的我，伸手拍打着我身上的浮尘，凉凉的水珠不断从头上滴入脖子后方，淌进我的后背。
“哈……我她妈的就说没事儿吧！半桶凉水都没用完，这招最好使。是我爸教的，我爸说了，百试百试。看在你趴下的份上，张怡江，小爷爷今天就不骑你的马了，过几天再说。就罚你把小爷的作业都写完，不准写错喽！小心爷爷不高兴打你鞭子。”幸灾乐祸的刘青生和几个狗友高声嘲笑，将一大摞的书本丢到我的面前。
“还有我的。”
“还有我，不准偷懒，全给我们作对了。不然，扒了你的衣服，皮鞭沾凉水抽死你。”面对着眼前不可一也的同学霸王，无奈，我只有隐忍。
“凭什么给你们几个无赖做功课，张怡江，不用管他们。总是欺负老实人，别仗着一身儿狗皮就吓唬人，有本事就去找日本人。”几句话一出，整间教屋变得鸦雀无声，静的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紧张的空气即将凝固的时候，刘青生闪身上前，指着面前的女生，凶神恶煞的说：“小丫头片子，别没事儿找事儿，是不是也想找死，还是**痒难受呀？要是难受就说话，让我爸过来领你去伺候日本人。听说日本男人的**都大，肯定能祸害死你。”
一番**过后，女同学没有立即还口，也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只见其向前倾了一下身体，扬起白皙娇嫩的小手“啪啪”就是两记清脆的耳朵，重重的打在刘青生的脸上，红通通的手掌印清晰可见，嘴角淌下了血滴。“记住，别太狂妄，当个伪警察的儿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想打架，你姑奶奶奉陪到底，以后不许欺负张怡江。要是你想仗着你爸胡作非为，那就先打听打听你姑奶奶的来头，你爸来了也只配给我提鞋，那还要看姑奶奶高不高兴呢！给，怡江，先擦擦你头发上的水，还有你脸上血。”说话间，女同学递过一块洁白的手绢，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激之情，噙着眼泪凝视着这位不畏强权的同学。
“不，我的脸太脏了，谢谢你！”
王莎灵谈谈一笑，把手帕递给了身边的吕北宁。“北宁，你帮怡江擦擦吧！”
跨出校门，我一路无语的走在御道上，沮丧的望着阴霾的天空。呼啸的北风有意吹打在我受伤的脸上，生硬的风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捂住我的鼻口，让人透不上气来。脸像刀割一样的疼痛，湿漉漉的头发瞬间结成了冰柱。一排日式跨斗摩托车飞驰而过，路上的积雪随风而起，落在过往行人的头上，厚厚的棉衣挡不住风寒。酒楼里传荡出得意的奸笑，就连美味的菜肴都不愿将香气留给侵略者，愤怒的飘出酒楼，分散在大街上。
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横卧几个半裸的人，凌乱的头发颤抖着，佝偻的身躯显得异常藐小，惨白的皮肤有些发紫。我很想解开自己的衣扣，哪怕只能带给他们任何一个人片刻的暖意也好。太小，太小了，我的棉袄有些单薄，掩住了胸膛，脚还不能温暖，还有那**的双臂和皮包骨头的双腿。即使我脱掉棉裤也不能温暖过几个人，也许将所有的棉衣点燃，火光会给他们送去全部的暖意。不，不对，当火光燃起的时候，他们是暖起胸膛，还是后背呢？毕竟我的一整套棉衣还不足二两旧棉花，何况又被狗崽子们泼湿了衣领。棉衣冒出的蓝烟会熏伤他们的眼睛，呛坏他们的肺。还是走吧！张怡江，你不是救世主，你也挽救不了可怜的苍生，一个声音高呼起来。我只有横下心，转过头，紧紧咬着牙，迈开大步，走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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