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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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已经面红而赤，汗水连连的怡敏和淑雯站在漆黑的大门旁边，知道她们等了很久。慧莹利索的打开门锁，“吱嘎”一声，已经布满尘土裉色的院门被应声推开。房间赫然在目，枝繁叶茂的山楂树上挂满了青色的果实，满院的蒿草丛遮住了空旷的地皮，彰显出蓬蓬生机。“进去吧！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整理一下，怡江，你和慧莹整理书房，我整理寝室。淑雯，你等会，我先找把椅子给你坐。”怡敏的话语中带着姑母的口吻，灰色的房顶唤起了许久的记忆，姑母的身影如影随形的伴着我游走于院落里的每一寸角落。还有姑父与姑母的淳淳教导久久的萦绕在耳畔，夜里的挑灯苦读，梦中的恐惧呐喊，姑母的安慰劝眠，表姐的调皮恶玩……是泪水湿了衣衫，是思念搅了心弦，是恐惧依然附墙而卷，是孤独提笔运腕，是战争有家难还，是屠刀斩尽亲缘，是侵略将家打散……早已枯竭的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湿了衣衫。

“怡江，你哭了，给你手绢，擦擦吧！”佟淑雯站在我的身边递过了一块洁白的手绢，我没有去接，更无暇顾及的她们的感觉，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所有的哀怨、悲伤、痛苦、思念，都化作无助的泪水涌出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我不知哭泣了多久，渐渐失去了力气和知觉。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口照耀在我的脸上，灼热的疼痛唤醒了我的迷茫。空寂的耳房里面，从一个角落里散发出芬芳的泥土气息，争相扑入口鼻。这是十三年中我心怡的，也是唯一的一次呼吸。我一度怀疑是腐烂的尸臭气味熏伤了肺和鼻子，不曾相到，今天不治而痊。凌乱不堪的院落又恢复了往昔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的书架上一尘不染，心痛不已的是已经变得空荡荡了。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三个美丽无暇、婷婷玉立的女孩闪身进入了庭院。“怡江，你醒了，过来吃点儿东西吧！我们买了一些吃的，还有酒，快点儿过来吧！我们应该为了今天的好日子，干上一杯。”佟淑雯迷人的微笑让我倍感温暖。

“我借花献佛，敬淑雯一杯，多谢你这两年的慷慨解囊，援手相助。我明天就想出来，客气的话我就不我说了，来，共同举杯吧！”说罢，我一饮而尽。

淑雯看了我一眼，随之一口饮尽，“啪”的一声，重重的放下酒杯，美丽的脸庞顿时泛起了红晕，双眼闪着泪花。“怡江，在我家住得不好吗？你要出来我也不拦着你，就是有空的时候，常回去看看我。”说话间，重新斟满了两杯。“来，怡江，我敬你，还有你们两位姐妹，以后我们都是好姐妹了。我们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能够活下来，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大家再喝一杯庆祝酒吧！”言毕，佟淑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这杯不算，忘记碰杯了。”我已经觉察出佟淑雯的表情有些异常，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虑。凝视着桌上的几道小菜渐渐模糊，然而，谁也没有动筷去夹，一杯接一杯的碰饮，将我们四个人送入极度的亢奋之中。语无伦次的话语透着感伤，都打开了各自久封的心灵之门，难以释怀的往事使我不禁泪洒酒杯。

“怡江，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想我爸了，还是想老姑父？其实，我早想哭了，我…是二姐，不能随便哭，所以，我一直忍着。弟弟，你别哭了。”话刚说到这里，怡敏也伴我声泪俱下。无限的屈辱唤醒了沉睡干枯的泪泉，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隐忍，苟言残喘的活到今天，不得不感谢上苍对我的眷顾和垂爱。辗转反侧的求着空洞的学问，这也许是我为之报憾终生的事情。可是，懦弱的自己的除此之外，不知道不能做些什么？萧樯色的夜空，布满了稀少的星星，微弱的星光印照在破裂的窗框上。不厌其烦的教导与血泪真诚的嘱托催逼着我，无数不知名姓的亡灵在招唤着我；鲜血汇集成的热河蒸腾着我；无数位将军殒落后变成耀眼的星星，高高的悬挂在天空凝视着我；前进的声响在内心深处不断的呐喊。

踏着熟悉的方砖屋地，看着夜色打在三位美丽女孩身上，我犹豫的在原地徘徊。过了许久，定住心神走到书房里，悄悄打理笔墨纸砚，我下定决心要完成承诺的誓言，收拾妥当转身跨出了大门。趁着暮色，开始踏上我的寻亲之旅。孤独和恐惧一如既往的伴随在我的身边。天空中的流星在我的头顶上方一闪而过，凉爽的夜风吹打在我微醒的脸上，腐臭的气息依然很重，或隐或现的痛苦**传荡在耳畔，兴奋的看家狗“汪汪汪”狂吠，惊扰了山涧停泊的乌鸦“呱呱”深夜哀叫，不禁令我毛骨悚然。渐渐陌生的道路让我更加犹豫不绝，漆黑的山路处处埋藏亡者的身影，三两声狼嚎惊的我一身冷汗，莫名的恐惧侵袭了我的全身，颤抖的双腿裹住了前进的步伐。

“怡江，你要去哪？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再走。”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怡敏，佟淑雯和慧莹齐刷刷的站到我的面前，我如释重负的喘着粗气没有说话。恐惧的余悸和男人的尊严在体内交替纠缠着，懦弱的自己终究没有摆脱沉重的恐惧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