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血证道
景阳冈的春来得格外早,老松枝桠间冒出的新芽沾着晨露,在阳光里像撒了把碎钻。武松坐在“息嗔亭”里,独臂翻动着新抄的《护生经》,纸页间夹着虎弟叼来的野樱花瓣,粉白的颜色映着经文,竟比禅房的檀香更让人安定。
“师父,山下有人闹事!”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僧袍下摆沾着草籽,“捕头带着衙役,说州府新来了个提辖,非要‘剿虎立威’!”
武松合上经卷,看见虎弟早已蹲在亭角,尾巴尖绷得笔直——它耳尖的白毛在风里晃了晃,忽然跃起,爪子掠过亭柱上的“人虎共居”匾额,带下片去年的枯叶。“走,去看看。”武松起身,禅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沉稳的响,“该让新来的提辖,看看什么是‘山的道’。”
山脚下的打谷场围满了人,提辖的官靴碾过晒谷架,靴底的钢钉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火花。“尔等刁民!”他挥着马鞭指向虎穴方向,“竟敢纵虎为患,可知朝廷律法——”话未说完,忽听“嗷”的一声,虎弟叼着只受伤的麂子跃进场中,爪子按在麂子流血的腿上,抬头盯着提辖。
“好个凶虎!”提辖拔出腰间佩刀,刀光映着虎弟眼中的冷光,“看本官替天行道——”刀刃刚挥出半道弧,却见虎弟忽然松口,用鼻尖碰了碰麂子的耳朵,转身叼起场边百姓遗落的草药,嚼碎了敷在麂子腿上。
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叹。武松拄着禅杖走到提辖身边,独臂扯开他挥刀的手:“提辖可知,这虎此刻若想伤人,你刀还未出鞘,爪已落喉?”他指着虎弟脚下的麂子,“它护的是山的生灵,正如你佩刀该护的,是人的善,而非人的‘怕’。”
提辖的刀“当啷”落地,盯着虎弟——它敷完药后,竟用尾巴卷着麂子,轻轻推给旁边的牧童。牧童怯生生地接过,忽然想起去年被虎群护在中间的夜晚,伸手摸了摸虎弟的额头,白毛下的体温,竟比自己的棉袄还暖。
“提辖大人,”卖炊饼的武大郎挤过来,扁担上的竹匾里装着给虎群的麦饼,“您瞧这虎,比当年追着我跑的野狗还温驯。不是它们凶,是咱们以前不懂——山有山的‘道’,虎护山,咱护虎,这才是‘替天行道’啊。”
提辖望着百姓们手中的草药、麦饼,还有牧童怀里的麂子,忽然想起上任前父亲的话:“莫让刀光遮了眼光,莫让官威压了民心。”他弯腰捡起佩刀,却没入鞘,而是用刀背在地上刻下“观”字:“本官今日不剿虎,只‘观’——观山之道,观兽之性,观尔等口中的‘共居’,是否真如所言。”
虎弟似乎听懂了,忽然转身朝山林跑去,爪子在泥地留下湿润的印子。武松朝提辖点头,独臂夹着《护生经》跟上——山风掀起僧袍,露出里面暗绣的虎纹,那是百姓用虎弟掉下的毛混着棉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官服上的补子都珍贵。
山林深处的虎穴里,幼虎们正围着一只受伤的狐狸打转。虎弟叼来提辖的官帽,放在狐狸面前——帽檐的红缨晃了晃,惊得狐狸耳朵直抖。“别怕,他是来‘看’的。”武松蹲下身,用独臂轻轻抚摸狐狸的背,“就像当年我‘看’见虎哥护崽,才懂了‘道’不在刀棒,在‘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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