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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飞来横祸
上回书说到祝凤桂心灰意冷意欲寻死,就在她打算跳下棺材岭的那一刻却被一个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抱住她的那个人正是刘光玉。
张大婶子跑向这里的时候没忘了叫上刘光玉,因为她知道那个已经烂醉如泥连走路都是问题的刘青玉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张大婶子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由她在陡坡底下跟凤桂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刘光玉则由缓坡那一面偷偷爬上了棺材岭,趁凤桂不备一把将其抱住。事实上张大婶子的计划很成功,当刘光玉把兄弟媳妇从岭顶抱下来的时候,醉歪歪的刘青玉甚至还没晃悠到现场。
刘光玉和张大婶子扶着凤桂往回走,半路上正遇到跌得全身是泥浆的刘青玉,他正摇晃着醉醺醺的身子迎面而来,边走边嘟囔:“刘青玉……刘青玉……是谁啊?”张大婶子有些纳闷,瞅着他怔怔地问道:“青玉,你嘟囔啥呢?”刘青玉微微笑了笑:“刚才……刚才有个人问我刘青玉家的门在哪里,我……我哪知道啊!他若是早问我,凤桂家在哪住,我早就……告诉他啦!你说他傻不傻?傻不傻?”张大婶子扭头看着刘光玉有些忧虑:“老大,你三弟这是咋啦?怎么满口胡言乱语?他原来这样过吗?”刘光玉说:“婶子不要管他,看样子他这次是真喝大醉了。”张大婶子有些担心:“老大,你去扶着他吧!他喝那么多酒,别再回不了家了。”刘光玉应诺着,便走过去扶住了青玉,四个人一起往家里赶去。推开院门,眼尖的张大婶子却发现院门内的柴火垛上放着一个布袋,遂疑惑地问了一句:“这是啥?”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刘光玉走过去把布袋提在手里,撑开袋口向里打量,却是一整袋高粱米。他扭头看着凤桂说道:“是粮食。”众人都感到惊讶,是谁放在这里的粮食呢?
这个时候刘老三拄着一根木棍颤巍巍地站在堂屋门口。刘兴国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不过是几天不吃不喝他就觉得站立不稳了。他这样一把年纪的人哪里还经受得住如此这般的精神打击?
刘光玉朝着他喊了一声:“爹!刚才汉玉来过了吗?”他看着这个米袋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二弟刘汉玉,除了刘汉玉也不会有别人往他们这里送粮食。孰料刘老三却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没来啊!”又问道,“老二回来了吗?”刘光玉也是不解,暗自嘟囔:“这个二弟也真是,到家里也不跟爹打声招呼。”看来他认定是刘汉玉送来的这袋高粱米。心细的凤桂却不这么认为,她端详着留在墙角的那个硕大的泥脚印早就开始怀疑,脚印肯定是送粮食的那个人留下来的,但脚印绝不是刘汉玉的。她曾听青玉说起过汉玉的体型,而且家里还留着汉玉的一双鞋子。那双鞋子一直穿在刘青玉的脚上,由此看来这兄弟俩的体型应该是不相上下,而那个大脚印一看就是身材魁肥的人踩出来的。凤桂这样想着,她刚才又听到了爹的那番回话,更加认定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倘若是刘汉玉来过,他又怎么不到屋里跟爹说几句话呢?众所周知,刘汉玉可是个孝子。
凤桂又打量着那个米袋子,见上面写了一行字:董记米铺。她更加疑惑了,这明明就是董武粮铺的米袋,难道董武那个家伙会发善心,给他们家送米?想到这里她又使劲摇头,因为她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凤桂看着还在疑惑中的刘光玉,低低地说道:“大哥,别瞎猜了,既然有粮食吃,你们就把它分了吧!”她又回头瞅着张大婶子,“婶子,你也带一些回去。”张大婶子连连摆手:“我可不能要哦!”她不是不想要,她是受不起这个恩情,她晓得这个年头粮米比金子都要金贵。在凤桂的执意下,那袋高粱米还是平均分成了三份,刘光玉和张大婶子每人拿走了一份。
刘兴国的死对刘老三是一个沉痛的打击,不久他就病倒了。大儿媳妇马兰花虽然也给他生了三个孙子,但是都比不了他和这个孙子的感情深,兴国是他朝夕相伴眼瞅着长起来的,这种祖孙之情甚笃。那时候的刘青玉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活无望,爹病重,小儿新丧,凤桂卧炕不起,这个家似乎一夜之间就坍塌了。刘青玉一时心力交瘁不知所以,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照顾着家里的一大帮子人。神秘人给的那一袋高粱米因为分给了大哥和张大婶子一部分,刘青玉所得的也是甚少,没用多久就见了底儿。爹的病情一直恶化,而且最近他开始绝食,刘青玉给他喂高粱米粥他只是紧紧闭着嘴巴不张口,气得刘青玉将汤碗一扔就跑去了院子。凤桂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堂屋炕头跟前,将炕沿上放着的洋瓷碗端起来握着汤匙给刘老三喂食,爹依然紧紧闭着嘴巴。凤桂说:“爹啊!你不能不吃饭啊!”刘老三老泪纵横,睁开眼睛看着凤桂,嗫嚅着说道:“儿媳妇啊!我听张铜牙说,前些日子你要寻死,可不能走这条路啊!我这把老骨头不行了,省下这口饭给你们吃吧!你们都还年轻,可得好好活下去啊!”爹的话句句扎心,此时的刘老三真的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他觉得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再让他眷恋的。凤桂话音带着哭腔:“爹!你老说啥呢!你的身子骨还硬实着呢!”刘老三的呼吸有了些急促,他拉着凤桂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儿媳妇,我……我不行了。我死后,祖坟地里不要给我留坟头,多腾点儿地,能多种一些口粮……”凤桂泣不成声,双手握着刘老三的手轻轻抽泣:“爹!你老就别说了!”她回头喊院子里的刘青玉,“去!把我给爹做的袍子拿来。”刘青玉应诺一声,转身进了内屋,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那件凤桂日日夜夜赶制的深绿色棉袍。凤桂瞅着刘老三说道:“爹!这是我给你做的长袍,你穿穿试试?”刘老三苍白的脸色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那多久未见的笑意又重新浮上他那张已然僵硬的面颊,他抖动着下颚的胡须颤颤巍巍地说:“好,好,以后爹就不用再穿王大骡子的长袍了,嘿嘿!”他突然笑了一下,笑声天真,像个小孩子。
刘青玉扶着爹在炕头上坐了起来,凤桂抖开那件崭新的长袍披在他身上,伸胳膊穿袖子,抻衣领系纽扣,刘老三一直乐呵呵地笑着,一双无力的眼睛慵懒地眨动着。凤桂把衣服给他穿好,扶着刘老三重新倒在炕头上,刘老三一脸的满足,扭头盯着刘青玉说道:“三儿,把那坛子酒抱出来,我……我想再喝一口。”刘青玉应了一声,躬身弯腰从炕龛里取酒坛子。刘青玉搬出那坛子酒放在炕头跟前的矮桌上,从饭橱里取出爹喝酒用的专用小酒盅,倒了满满一盅酒端到刘老三唇边。刘老三张开嘴含住盅沿,将那盅酒一口灌了下去。喝完了酒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神情夸张地吧嗒吧嗒嘴皮子,脸上荡漾着满满的陶醉。那口烈酒滑过他的喉管,开始刺激他的神经血管,他死灰色的脸上竟然飘起两朵鲜艳的红晕,像女人涂了红纸的红嘴唇儿。刘老三重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很有神采,射出两道从未有过的光芒,一直盯着那坛子酒看着。凤桂不知道他看什么,刘青玉却心知肚明,这坛子唐三香酒一直是爹解不开的一个心结,直到现在或者说直到死他也没解开。刘老三死了,眼睛睁得老大,可以说是死不瞑目,但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带着无限的满足。“爹……”堂屋里传来凤桂和刘青玉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刘老三仙游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下午,就在青玉兄弟俩还在商量着给爹买不买寿衣的时候张大婶子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白布包裹。她将包裹往刘光玉的手里一递沉沉说道:“大侄儿,给你爹买的八大件儿,给他穿上吧!”刘光玉接过包裹感到很是惊讶,不只是他自己感到惊讶,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疑惑不解,张大婶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给爹买这些物件呢?他们都不知道去年刘老三曾经给张大婶子的老伴儿买寿衣的那档子事,自然也不晓得张大婶子的用心,张大婶子是感激刘老三呢!不管怎么样,刘老三当年的那份慷慨她是铭记不忘的。凤桂并未感到惊讶,且能懂得张大婶子的这份心意,她忘不了弥河挑水亲眼目睹的那一幕情景。这正是:
凄苦终生一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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